“呐……”
小海豚站在漆黑的潮水中孤独望过来。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死呢……？”
鲜血划过她的脸滴落潮水中，妖艳的红色以她为中心蔓延，触目惊心。
“……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人是我呢……？”
“……为什么呢……呐……为什么呢……？”
“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啊！”
（！！）
黑暗之中，巫冕猛然坐起来，目光散涣的双眼和汗水反射着微弱的亮光。
“对不起……对不起……”
他无力倒下，裹紧被子缩成一团将自己埋入阴影深处，一遍遍低声呢喃。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
灰色月光之下，百米高楼之上，巫冕与梣葵并肩而立。
下方的建筑群中，两道人影正疾走在屋顶上激烈交锋，轰鸣之声不断传来。
“[羽者]的决斗变得越来越频繁了……虽然都是些小角色，但能坚持到现在，除了个别运气好的，每个人都不容小觑。”
梣葵穿着一身便服，也没有戴上面具，月光下她的脸色依旧显露着病态的白，三天前和十三那场决斗显然给她带来了不少的麻烦，目前正在以生病为由请假休息中。
“这些在你眼中的小角色，个个都能轻易要我的小命。”
对此梣葵没有接话，她看着下方打的激烈的两人由衷感叹道：“多么精彩又残酷的世界。”
“那些弱小的人只会觉得残酷和彷徨吧。”
想起那天的男人和女人，巫冕的语气充满针对的意味。
“是啊，正如那天站在石阶上的我，明明来到一直认为不存在的世界，心中只有不安和彷徨，哪里会有一丁点的欣喜。但是啊，巫冕——”梣葵砖头看向他，目光平静如水：“你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会那样吗？”
“因为他们是弱者吗？”
“不，因为那是他们的选择。”
“你是想说他们的悲哀是他们自己选择的吗？”
“难道不是吗？只有以自己的意志决定参加[渊嘂]才能成为[羽者]，无论参加[渊嘂]之后发生了什么，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都是因为他们那一瞬间的选择。”
巫冕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那么，那天也是你的选择吗？”
“这句话憋在你心里很久了吧？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吧。”梣葵脚尖一点飘身落到栏杆上，而后转身面向巫冕，身后是幽色夜空：“去到[若梦]的那一夜，我做了一个梦。绝对黑暗的世界里我听到一个声音，她说只要我按照她的指示去做我就能得到强大的力量……很熟悉的展开不是吗？多么经典的恶魔的诱惑。所以那时候我首先想到的，要么这是我在焦虑和不安中孕育的妄想，要么就是狂狼设下的一个骗局——可那里是异世界，巫冕，那里是一个将我十几年的认知碾碎的、拥有着无限可能性的世界，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几率是真的呢？如果我真的有着这样的运气可以像故事里的主角那样获得强大的力量呢？”
她看着巫冕的眼睛，真挚地问到：“你知道我听到凛将我的命交给你时，当时是怎样的心情吗？”
巫冕微微垂下目光，无法与她对视，这个问题他从没想过。
“愤怒？悲哀？绝望？庆幸？憎恨？”梣葵摇摇头，轻声道：“要说没有这些感想肯定是骗人的，但当时我更多的是觉得不可思议。”
“难道不是吗？自己十几年来的成长、感情、经历，甚至独一无二的自我意识和人格，这些构成[梣葵]这个人类的一切，一直认为属于自己的一切，原来在这个世界会因为某人随意的一句话而转移所属权。”
“巫冕，如果连自己都不能属于自己，那么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梣葵的语气很平淡，却让巫冕压抑得难以喘息。他抬头望着俯视自己的少女，沙哑地说道：“所以在遗迹里你将我推下了深渊吗。”
随即自嘲一笑，这句话显然是废话。
“对，我按照那个声音的指示动手了，那时候我真的犹豫了好久，毕竟如果那只是我的幻觉，那么结果就是我亲手杀了你——但终究我还是动手了，将你推下去的时候心情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坦然。”
巫冕走到梣葵身边俯视下方，战斗的两人已从游斗变为近身格斗，一招一式都伴随着楼蹦地裂。但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那两个人身上，梣葵的话给了他答案，拔出那根刺的同时却扎了一刀。
他想过许许多多的缘由，十三的蛊惑，狂狼的胁迫，天真的操纵......但从来没想过这就是答案。
就这么简单，这么理所当然，这么的——可笑。
“你就这么渴望得到力量吗？”
“不，我只是无法忍受自己的命运不受操纵而已。”
巫冕默然，他从来就知道她是个怎样的人，看似大条实际纤细非常，缺乏安全感有着强烈的掌控欲......
“算了，不说这些了。”
“呵呵，还真是说得轻巧呢。”
（梣葵，你连一句道歉都没有吗？）
“如果恨我的话，就将我从这里推下去吧。”
梣葵张开双臂，衣衫在夜风中舞动。
“够了！”
巫冕没有怀疑她的话，他相信只要他一推她就会从这百米高空坠落下去。但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感到愤怒。
“你到底在想什么！”
梣葵双臂垂下，静静看着他半晌，然后抬头仰望灰色的半月。
“我也不知道，成为裁决者之后我就很少想东西了，因为那会让我的剑变得迟钝。”
巫冕讽笑道：“这不是你的选择吗？”
“所以即便这样我也没有后悔。”
两人对视一眼，都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你真的不记得小海豚了吗？”
“不，我没忘。”
“没忘？”
短暂的愕然之后，难以压抑的愤怒从巫冕心底爆发。
“那你为什么要假装不记得！为什么她消失了你能无动于衷啊！她不是我们的朋友吗！”
梣葵冷静俯视着他：“全部人都忘了她，我要是说我还记得你会认为谁有问题？是忘记了小海豚的他们，还是记得她的我们？”
（！！）
“就因为这个所以你无视她的消失吗！”
巫冕的双手颤抖，像是第一次认识梣葵似的。
“……小海豚死了。”
“我知道。”
“十三杀了她……”
“我知道。”
“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她是我害死的！你知道不知道！”
梣葵不为所动：“我说了，我知道。”
巫冕疯狂的踹踢护栏铁网，对着她大吼：“那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我害死了她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因为你也是我的朋友。”
“我想听的不是这个！你为什么可以这么冷静！你听懂我的话没有——她死了！小海豚她死了！”
“那你想我说什么？骂你？打你？还是杀了你为她报仇？又或者我去杀了十三为她报仇？”
巫冕背靠护栏网无力坐下，痛苦地抱住头发出垂死般的呻吟。
“我现在每天晚上都会梦到她……”
“她站在黑色的潮水里看着我，血从眼睛流下来……”
“她一遍又一遍的问我，她为什么会被杀死……为什么她会死……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
“因为你和我是朋友，所以你被杀了……这就是答案，可是我说不出来……”
“我只能不停的道歉……我知道她不会原谅我，我每天都在想着怎样才能杀了十三给她报仇……可是我做不到……”
“……我是个普通人……我杀不了十三，我只能不停的向她道歉……”
梣葵低头看着缩成一团的他，紧握的双手指骨发白，几度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保持沉默。微微一叹，白底红纹的面具出现她在手中，腰间长剑浮现。
“巫冕，如果你真的想为小海豚报仇，那就要做好失去一切的觉悟，包括你的生命！”
面具覆盖脸上，遮掩苍白的柔弱，她转身以裁决者的身份大步迈向战场。
“这是作为朋友，我能给你最后的建议了。”
巫冕追逐着她的背影看向已分出胜负的两道身影，又一次想起了那个被她斩灭了记忆的黑衣男人和泪流满面失声痛哭的女人。
那个女人如今身在何方呢？是否正怀着那份沉重的哀痛继续战斗着？还是已经落败同样被斩灭了记忆？
若有一天，当那个女人有幸登临[渊嘂]巅峰时，她会许下让男人恢复记忆这个愿望吗？
若有一天，男人和女人在[浮生]、[若梦]中擦肩而过时，彼此的脚步会否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
巫冕不知道，但只是想象一下那样的画面他就觉得一阵窒息。
裁决者那一剑夺走的绝对不仅是一个人的记忆。
这一点，梣葵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一定很痛苦吧，举起剑的时候，也一定被许多人憎恨着。
（我真的是……）
他向她宣泄了自己的痛苦、愤怒和无力，可是她的痛苦和委屈自己是否也明白？她的内心真的像她表面那么平静吗？她举起剑的时候内心真的毫无波动吗？
（真的是……糟透了啊啊啊啊！）
在那个伶仃的背影即将溶入黑暗的时候，巫冕冲着她的背影大声问到：“梣葵！你后悔过吗！”
那一天，你亲手将我推下深渊，你后悔过吗？
成为裁决者，每次举起剑的时候，你后悔过吗？
少女脚步不曾迟疑，夜风送来她毫不迷茫的回答：“没有。”
（这样啊……）
那么他渴望听到的答案是这个吗？
巫冕从口袋抽出那枚古老的金币，指肚抚摸着上面的浮雕半晌又将它放了回去。
灰色的空间消失，初夏的夜空分外晴朗，他仰望着、铭记着，然后长舒一口气将没有五官的面具覆盖脸上，遮住不再迷茫的双眼。
“......谢谢你，巫冕......”
漆黑的潮水中，小海豚微圆的脸露出笑容。
“这是我选择。”
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意志，夜色在这一刻仿佛墨染般晕散开，一切生命气息消失殆尽。巫冕转过身，清冷的月光下十三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浓郁的黑雾在他身上升腾，一双眼眸平静得如同死水，看不出半点感情涟漪。
“倒计时结束了么……”
那天十三挑战梣葵之后，巫冕心中就隐约就有种预感，十三所说的那个时间即将到来，否则他不会急着以那样的手段来迫使他去记起某些事。
“我说过，在你想起来之前都不会杀你。但时间一到，无论你是否想起来我都会杀了你。”
“现在时间到了吗？”
“明天。”
（是打算明天到来之前杀掉我吗？明天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赫氽赠与的宝石已经用掉，而如今他手上已经没有能够威胁到十三的筹码。
除了逃还有别的方法吗？没有。
能从十三手中逃掉的机率有多大？无限趋于零。
（要是梣葵在的话……）
一瞬间脑中闪过这样的念头。
（啊哈哈……果然是糟透了……）
明明几分钟前自己还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对她大声咆哮，现在却想着让她来保护自己。为自己感到可耻的巫冕没能忍住笑，右手揣进口袋握住那枚金币，眼神瞬间变得疯狂起来。
（既然无法获救也无需获救——！）
意识瞬间连结[世界之心]，从最基础的骨骼、筋肉、血液开始构筑，再到皮肤鳞甲，水桶粗的巨蟒从虚空游出！
（那就尽情燃烧吧！）
巨蟒吐信嘶鸣，长尾化作幻影抽向十三！
“班门弄斧。”
十三轻蔑一笑，半透明的菱盾漂浮在身前。
嘭！
空气中传来一阵爆响，楼顶上狂风大作！巨盾崩碎，巨蟒蛇尾鲜血淋漓，只剩森森白骨！但巨蟒没有痛楚，它猛然扭头裂嘴闪电般对着十三一口咬下！
然而十三的动作更快，意念一动，臂粗的长矛便已贯穿巨蟒七寸，一击将其钉死在对面高楼的墙上！
（不愧是六势力之主，还真是强啊！）
如此干脆利落地应对令巫冕心神摇曳，然而刹那的失神中十三已来到面前！巫冕面色一变，尚未来得及做出防御已被一拳击飞，径直飞出了楼顶天台从百米高空下坠！
构筑层层护盾抵挡背后传来的冲击，大脑急速思考着却想不到任何可行办法，“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计谋都是一场闹剧”这句话他终于有了切身的体会。
“放弃吧！”
十三俯冲而下，藉由无数剑光构成的巨大圆球被他托在手中，然后对着巫冕砸下——剑狱！
“要我放弃你还没那资格！”
巫冕冷笑，用梣葵的招式来对付他是在讽刺吗？不过心中愤怒反应却不敢慢，剑狱出现的瞬间所有护盾消失，以[世界之心]为中心的黑色半透明光罩将他笼罩其中。下一刻，剑光如雨落在护罩上，漾起无数涟漪。
轰！
巫冕坠落在一栋七层高的出租楼上，剑狱随之降临，磨灭一切！
十三飘然落到楼面上，挥手驱散尘烟。看着楼顶上的洞口，他并不在意。只要巫冕还在[浮生]、[若梦]，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没用，何况他还在伽蓝市之中。
“明天到来之前还有足够时间，尽情地挣扎吧……”
十三双手**裤袋吹个口哨，五头似猴非猴、似狗非狗，红鼻獠牙的怪物从虚空跳出，而后耸耸鼻子迅速钻进洞口追了上去。
夜风拂过，带来淡淡的铁锈味，十三皱眉四顾，没由来一阵烦躁。
“哈啊……哈啊……”
昏暗的巷子里巫冕踉跄逃窜，虽然不知道还能逃多久，但至少能争取些许时间让自己恢复几分也是好的。然而情况并不如愿，他能察觉到有几道暴戾的气息越来越近。
冲出小巷，眼前是一个十字路口，空无一人的街头上红、黄、绿灯同时在倒计时。他正要穿过马路进入对面的商城躲避，停靠在路边的小轿车毫无预兆地冲了过来，避之不及巫冕整个人撞飞出去！
万幸被撞上的一瞬间他条件反射般给自己构筑了一层护盾，所以落地之后滚了几圈只是轻微擦伤。
（！！）
还没来得及查看身体的伤处，巫冕急忙往旁边滚开。
轰——！
从天而降的中巴砸在他原先所躺的位置，底面震动，玻璃飞溅，刺鼻的汽油味弥漫开来。
砰砰砰砰砰！
五道暴戾的气息先后落在变形的中巴上。
那是五头体型健硕、红鼻獠牙的怪物，它们像猿猴一样四肢着地，猩红的双眼充斥着野兽的狂暴和嗜血。怪物们居高临下盯着巫冕，他毫不怀疑自己一动它们就会扑下来将自己撕成碎片！
但必须动起来，否则十三一到他的处境将会更加艰难，同时这五头怪物也必须解决掉，有它们在就是最好的指路标。
巫冕迅速扫视四周，目光很快锁定面前的一块铁片，估计是在中巴上脱落下来的——心中一瞬间有了计划。
远处的突然传来啪一声响，五头怪物瞬间转头盯过去。
（！！）
巫冕背后浮现半透明羽翼，整个人贴着底面蹿出，一把将铁片抄在手里。
“嗷吼——！”
几乎他刚动，五头怪物就闪电扑来！巫冕没有后退，同样朝着它们冲去，一副同归于尽的模样！就在双方距离不到两米时，他突然左手一拍底面，以前空翻姿势惊险地从五头怪物头上掠过！铁片的边缘在意念中化作刃口，对着最近一头怪物的后颈部狠狠一划，然后不顾结果再度垂直升高！
这五头也不知道是十三以什么生物为样本创造出来的怪物，被巫冕划中那头竟然也仅仅是受了点皮外伤。
五头怪物的眼睛一下子变得血红，落地一个折返跳上中巴车顶，继而爆发出可怕的弹跳力，同时从车顶上一跃而起跳出十多米高，直奔天上的巫冕而去！而他在怪物们跃起的瞬间折返，极速俯冲而下！
铁片在地面摩擦出一条火线，一直划过泄露的汽油！大火顷刻间吞没了中巴，五头怪物可没有能在空中移动的能力，当它们垂直坠落燃烧的中巴上时，一声剧烈的爆炸轰鸣震碎了附近所有建筑物的玻璃！
红路灯上露出十三的身形，他眼中闪过一丝讥讽。
“噢吼——！”
熊熊烈火中传来一声咆哮，燃烧的巨大身影在火中站起。它头有弯角，背负蝠翼，手持分叉火鞭，锯齿大口透着炎光，体型跟当日的熔岩恶魔相差无几。
“去吧，炎魔。”
十三任由炎魔迈着大步追上去，自己站在原地，似乎一点都不在意结果。
（是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吗？哼！）
巫冕若有所思，刚才的动静那么大，以十三的能力不可能没有察觉到。
炎魔最终被巫冕引至水族馆消灭，但紧接着水龙现身对他继续追杀。水龙被他用某个工地里的泥沙创造的巨人抱着一起同归于尽消灭，然而一个泥状怪物在原地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可恶！”
巫冕呼吸有些急促，面色难看——泥状怪物身上的气息和先前的水龙、炎魔甚至那五头怪物别无二致！原以为自己一直在消耗着十三的力量，实际上十三所用的始终是最开始的那一份力量。那五头怪物也好，炎魔也好，水龙也好，眼前的泥状怪物也好，只不过是那份力量换了一个外形罢了。
（十三那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他拥有着和十三一样的力量，理论上他也能做到才对，可到底该怎么做？
不经意看了下时间，晚上十一点四十六分。
巫冕忽然心中一动，冒出个铤而走险的想法，于是飞速的离开了躲藏的角落。
哗啦——哗啦——
泥浆从窗户涌了进来。
“时间……差不多了。”
红绿灯上，十三仔细感受一下，向着巫冕所在的方位飞去。
巫冕并没有隐藏起来的意思，独自站在公园人造湖中心的假山上，泥状怪物绕湖围一圈却没到水里去。
十三飘身落到湖边的路灯上，目光打量着四周，除了湖中那两条透明的巨蟒外并未察觉其他何异样。
“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吗！”
“知道了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结果会有区别？”
巫冕淡淡道：“结果或许不会改变，但我要给小海豚一个解释。”
耳边传来嘀嗒嘀嗒的幻听，那是血滴落潮水的声音。
“我为什么要满足你的想法？”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一口咬定你要找的人就是我！”
“因为你的灵魂有姐姐的气息，这个理由足够了吗！”
“灵魂？”巫冕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怒极而笑：“灵魂？你他妈的还能不能再扯！脑残就滚回家吃药去！”
“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就足够了。巫冕，你可以忘记以前的事从头开始新的人生，但是我不可以……”
面对巫冕的辱骂十三也不动怒，冷静得令人发寒。长刀出现在手中，十三提刀而行，一步步走向巫冕。
“马上就是新的一天了，你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么？”
刀身寒光一闪，潜伏在湖中的两条巨蟒被一刀剖开。
“想必这个你也忘了吧？我来告诉你吧……明天是姐姐离开我的第十八年，也是吾族亡族第十八年。”
“若非是你，姐姐不会死，吾族不会亡，而今这份孽缘的枷锁将由我来终结！”
“十八年前……？哈哈哈……哈哈哈！——十八年前！！”
巫冕曾想过无数次，十三要杀他的理由到底是什么，如今他终于知道了，可这个理由却让他忍不住疯狂大笑！
“就因为这样的理由你要杀了我？”
“就因为这样的理由你杀了小海豚？！”
“老子他妈的今年才十七岁！你想说老子还没出生就害死了你姐姐和族人？你他妈的有没有脑子！”
十三的脚步未停，不急不缓地向他走来：“我说过，我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行了。”
巫冕像是放弃了抵抗一样，沉声叹气道：“你已经疯了，彻头彻尾的疯了，跟一个连最简单的数学都不会的疯子讲什么都是废话……临死前我有个要求。”
“说。”
“我知道你这神经病是不会放过我的，所以最后我想再看一眼这个世界，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可以。”
十三意念一动撤掉了结界。
巫冕抬头仰望星空，长叹一声：“可以的话我真的不想死，尤其是因为一个脑残的理由死在一个疯子手里……小海豚，她真是可怜。”
说话间，十三又接近几步。
突然，巫冕回头看向十三身后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大声喊道：“赫氽大人！”
十三蓦然色变，条件反射般瞬离原地！
与此同时巫冕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化作幻影直奔湖畔的小树林而去。
“什——？！”
然而，当他冲进树林后，顿时觉得手足冰冷，一颗心跌到了深渊底。
“刚才我配合得不错吧？”
十三的声音在巫冕身后响起，泥状怪物正将一面试衣镜吐出在十三脚边。
“你以为，就你听说过那个都市传说？”
随着十三的话音落下，公园里响起零时的钟声，巫冕露出苦涩的笑容。
突然，少女的惊喝在他脑海中响起——
（立刻构筑一面镜子然后丢出去！）
（梣葵？）
（照做！）
（我、我试过了，构建出来的没有用！）
（我叫你照做！）
巫冕身体一震，下意识的按她的声音说的去做。
一面大镜子倏然出现，接着向远方飞去。
“还不死心吗！”
十三转身挥刀，漫天银色光尘散落。
一缕银光伴随着月光落到巫冕身边，梣葵现身，电光火石之间带着他来到湖边。
“镜术·止水——！！”
少女一声低喝，晃动的湖面瞬间平静如镜，两人毫不犹豫地冲进湖中，就此失去了踪影。
下一刻，愤怒的刀光将人造湖劈成两半！
“梣葵——暗夜皇庭！”十三冷哼一声：“哼！我倒要看你们能躲到什么时候！”
成千上万的独目乌鸦从他身后的虚空中飞出，呱呱叫着往四面八方散开，整个伽蓝市如同覆盖在黑云之下。
“给我搜！谁敢阻拦就杀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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